在本田與日產的合并談判破裂后，有關日產CEO“下課”的消息便甚囂塵上，如今這一猜測終于得到了證實。

3月11日，日產汽車在董事會上宣布對高管層進行調整，以期重振公司業績。現任日產汽車CEO內田誠將卸任，由首席規劃官伊萬·埃斯皮諾薩（Ivan Espinosa）接棒，該任命將于4月1日起生效。同時，日產將保留內田誠的董事職位，直至6月的年度股東大會。

埃斯皮諾薩是日產汽車的“老將”，擁有豐富的海外市場經驗。自2003年加入日產汽車以來，他在日產體系內歷任多個管理崗位，深耕南美和東南亞市場，2018年起開始擔任日產的常務執行董事。自2024年起，他擔任日產首席規劃官，負責日產全球產品規劃。

與內田誠相似，埃斯皮諾薩同樣是在危機中接棒日產。在經歷了與本田的合并談判破裂以及降本自救行動后，內田誠下臺的呼聲愈發高漲。日產汽車認為，內田誠應為公司業績低迷和談判破裂負責。在3月11日的記者會上，內田誠坦言：“我已無法獲得員工的信任，因此選擇退任。”

復興日產的重任如今落到了埃斯皮諾薩肩上。內田誠表示：“希望埃斯皮諾薩能夠最大程度激發員工潛力，讓日產重回增長軌道。我堅信日產一定能夠復興?！?/p>

然而，埃斯皮諾薩接手后所面臨的難題同樣棘手。2月13日，日產在本財年第三次下調財務預期，預計2024財年凈虧損達800億日元，這是自2021財年以來四年來首次陷入最終虧損。3月10日，標普全球評級將日產汽車信用評級下調至“BB”級，并對日產汽車的前景維持“負面”評級。標普全球評級認為，日產汽車在汽車業務上迅速恢復至與同等評級企業相當水平的可能性已十分渺茫。

內田誠在記者會上提到：“他（埃斯皮諾薩）在技術方面比我更為精通，相信能將日產的優勢和差異化產品更好地推向市場?！?/p>

在4月之前，日產將會經歷一段調整期。除了CEO職位的變動，日產汽車還有部分其他高管也相繼離職，3月31日前，日產首席品牌與用戶官星野朝子（Asako Hoshino）、首席戰略與企業事務官渡部英朗（Hideaki Watanabe）、首席技術官中畔邦雄（Kunio Nakaguro）、首席制造官兼執行官坂本秀行（Hideyuki Sakamoto）將卸任現職。

內田誠的“退場”

內田誠曾臨危受命來復興日產，如今又在與本田的合并談判破裂的壓力下離職。

2018年11月，日產前董事長卡洛斯·戈恩因財務不當行為被捕，導致日產陷入信任危機和管理層動蕩，且當時身處“雷諾-日產-三菱聯盟”的日產，與雷諾聯盟關系緊張。在隨后的2019年9月9日，日產前任CEO西川廣人因薪酬丑聞辭職，日產管理層動蕩加劇。管理層問題也投射在財務業績上。2019財年日產虧損6712億日元，創下20年來最差業績。

彼時的日產需要一位中立且經驗豐富的領導者。

內田誠對核心業務如供應鏈和采購管理熟悉，也能緩和當時日產與雷諾-日產-三菱聯盟的關系，還曾在負責中國區業務期間推動東風日產銷量的增長。對于當時管理層空缺、亟需穩定市場信心的日產來說，內田誠是不二人選。

2019年10月8日，內田誠正式被任命為日產汽車社長兼CEO。次年5月，內田誠提出了“Nissan Next”中期轉型計劃，通過削減3000億日元固定成本，關閉14家工廠，淘汰低效產品線等措施來重振日產、止血盈利。

這些轉型計劃對短期財務修復的效果很明顯。日產在2021財年實現扭虧為盈，2023財年凈利潤達到4266億日元。

但短暫脫離虧損危機的日產沒能順利趕上電動化和智能化浪潮，在扭虧為盈后又因市場失利面臨重歸虧損的困境。

一邊在內部節衣縮食，一邊為促銷增加銷售成本支出，日產的凈利潤空間逐步被壓縮。 日產2024財年上半年（2024年4月至9月）營業利潤為329.08億日元，同比大幅下滑90.2%；凈利潤為192.23億日元，同比下滑93.5%。

在中國和美國市場，面對比亞迪和特斯拉的競爭，日產在電動化轉型中的“失聲”狀態，使其銷量受到威脅。2024年，日產在華銷量為69.7萬輛，同比下滑12.2%，跌至2008年以來的低位。在美國市場，日產對市場需求預判失誤，錯失混動和電動車型的增長期。為了維持銷量，日產在中、美市場越來越依賴銷售刺激政策，威脅了日產凈利潤。

同時，為應對銷量下滑，去年11月，日產宣布正計劃全球裁員9000人，關閉工廠并削減20%產能，產生約6000億日元特別虧損，直接影響了短期利潤。去年12月，據外媒報道，當時日產賬面資金僅夠支撐12~14個月。

與本田合并的機會本被視為日產的“救命稻草”，日產也曾希望借助雙方合作共同面對日益嚴峻的競爭，并跟上電動化的浪潮。但由于雙方高層談判不睦而失敗。

合作談判破裂也成為內田誠下臺的直接導火索，直接原因背后還有高層頻繁動蕩、經營業績走勢不明朗下的市場信心危機。有外媒評價稱，日產一直困于銷量增長乏力和管理層動蕩，戈恩下臺后，其實日產品牌從未完全從打擊中恢復過來。

新任CEO的挑戰

“我真誠地相信，日產的潛力比我們今天看到的要大得多。”埃斯皮諾薩在3月11日的新聞發布會上說。他表示將會帶領日產重新回歸增長道路。

對于未來的業務計劃，埃斯皮諾薩表示：“在美國市場將加強產品線，近期會有新消息。在中國，將與東風汽車集團合作推出先進的新車型，已有初步成果。”

3月2日，東風日產發布了基于全新架構打造的純電車型東風日產N7，該車型搭載了Momenta的高階智駕，同時還與華為鴻蒙座艙達成合作，是東風日產邁向智能化的重要轉型，這一車型也被視為日產在中國市場的全新開端。有東風日產高層曾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無論日產全球產生何種變革，都將不會影響到東風日產的發展。在2026年年底前，東風日產預計將推出5款新能源車型，覆蓋純電、插混、增程多種動力形式。

根據日產此前規劃，在美國市場，日產計劃更新78%的乘用車產品線，以提高產品的競爭力，同時將推出七款全新的電動化車型，包括e-POWER和插電式混合動力車型。

同時，市場還在關注日產與本田的合作重啟的可能性。此前據外媒報道，本田曾表示恢復合并談判的條件之一是內田誠辭職。日本岡三證券高級分析師Shinya Naruse認為，若日產與本田推進合并計劃，日產或有望在2025財年實現盈利，但若日產選擇獨立重組，其扭虧為盈的難度將顯著增加。

在記者會上，當被問及是否會重啟與本田的合并談判時，埃斯皮諾薩表示需要時間來思考日產的整體改革計劃和未來發展方向。

除了本田，日產被傳與多方企業接觸，正尋找新的合作伙伴。多位分析師認為，日產無法獨自生存，它可能需要與其他公司建立合作伙伴關系。富士康董事長曾公開表示與日產合作的興趣。有消息稱，日產希望未來的業務合作伙伴能更直接地參與新產品的研發和推向市場。

內田誠曾在一次媒體發布會上表達了對日產前景的擔憂，他認為，沒有強大的合作伙伴，日產的未來將“難以生存”。

日產探索新的合作伙伴也將影響已經松散的日產-雷諾聯盟。盡管該聯盟關系在卡洛斯·戈恩事件后已經逐漸緊張，且日產與雷諾在戰略方向上漸顯分歧，如日產希望通過合作來加速自身的電動化進程，而雷諾在電動汽車領域的布局相對滯后等問題，聯盟已名存實亡。

雷諾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對日產實施和完成重振計劃的意愿表示歡迎，并相信埃斯皮諾薩將熱衷于延續日產和雷諾近年來建立的合作關系。

對接棒“復興日產”的埃斯皮諾薩來說，臨危受命的壓力顯然不小。埃斯皮諾薩需要在電動化、經營壓力和合作伙伴中尋找新平衡，但日產的時間窗口已十分緊迫。

埃斯皮諾薩能否帶領日產度過危機，不僅是日產能否復興的關鍵，更在很大程度上左右著日本汽車業能否跟上全球汽車業變革浪潮的步伐。